李安亦

圈名李安,叫李安就行!
全性向写手,接受约稿,详情见置顶!!
专吃强强相爱相杀!!!
QQ3499506738,约稿买文加我!!

【欢迎来到噩梦游戏】【陆苏陆】查尔斯伯爵的集会

感谢饕餮的约稿!!

全文分上下篇,原本是一篇结束但是剧情展开之后字数就爆了......我李某人就是这样的,请来约稿的朋友做好心理准备(心安理得的笑容

下篇还没敲,这里是上篇的部分内容,除了彩蛋和番外,其他的内容全部免费发布啦~~欢迎各位踊跃约稿(然后佛系地等待...谢谢!!




【上篇】


〈战利品〉

 

一辆马车飞驰在林间,领跑的两匹黑马戴着半脸面具,眼眶处不见黝黑的瞳孔,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昭示着恶魔的身份。雅致的遮阳丝帘摇晃来去,溢出一丝甜腻的熏香,时不时有一双懵懂的眼睛来到窗边望着。

 

一阵强风略过,帘布纷飞露出车厢内的二人,一个少女坐在男子腿上,赤着脚,简陋的衣物敷衍地遮住她的身体。而男子则身着华丽长袍,戴着一顶羽毛礼帽,绅士模样,只是他四处游走的手不太礼貌。

 

这辆马车没有车夫,所以当一个青年无声无息地落在前部,车厢里的两人毫无动静。

 

有灵性的恶魔黑马长长嘶鸣了一声,绅士立刻撩开帘子:“谁在那儿?”他拥有纯正的英国家族口音,富有棱角的欧洲面孔也表明了他NPC的身份。没有发现可疑的身影,恶魔绅士命令马匹加速,一边召唤出魔法武器戒备四周。他第一时间查看了车顶,一无所获,他又快速地检查了一番两边,结果依然。

 

绅士神情冷峻地挖出自己的双眼,眼眶内没有淌血,两颗眼球自行飞离了手掌开始巡视马车四周。留在车厢内的女孩乖乖缩成一团不言不语,冷不丁飞入一颗眼球瞪着她,她也愣在原地没有喊叫。眼球离开后很快绅士发出一声惨叫,青年一刀插入他的眼球,掌心还捏碎了一颗,垃圾似的丢弃在路边。

 

“你怎么敢——!?”

 

青年跃在空中,手持一把东方型式的长刀割开绅士的喉管,悲鸣破碎随风飘去,青年轻巧地落在车前部,若有所思地看着击杀奖励。

 

少女爬着探出头,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掌,掌心沾满了鲜血。她呆滞地甩开这些脏水,又看向青年,青年也在打量她,居高临下的年轻面容透露着诡异。

 

他明明拥有朝气蓬勃的英俊相貌,眉眼也丝毫不见阴暗和猥琐,可这明媚的五官捆绑不住野兽的灵魂。常人所拥有的黑色眼瞳镶嵌在青年的眼窝中,平凡至极,然而他陡然凑近的气势却像极了判断食物价值的大型猫科动物。

 

少女似乎不知恐惧,又或者说她经历过的尤甚,好奇的眸子认真地瞪着。

 

“你是强盗吗?”

 

“我可以是。这是谁,他是你爸?”

 

“他是我的主人,我是奴隶,今天他刚把我买下来。嗯……但是现在他死了,我自由了吗?”

 

“我想想……不,还没,你得帮我做饭,我挑食,只吃肉,会打猎吗?”

 

“不会……奴隶只学做饭、整理衣物、上床之类的家务事。”

 

“哟,那还得我亲自去打猎,把肉送你手上?行吧,生火你总会吧?”

 

“会!”

 

“那就在我回来之前生起来。”

 

战利品就是能带在身边的,陆刃是这么想的,除了恶魔身上的一封邀请函,再白搭一个会做饭的“萝卜”,似乎是笔不错的买卖。再说,“萝卜”听话不吵闹,自己步伐快也会拼命追上来,方便至极。

 

噩梦大陆地广物博,陆刃将少女随便扔在了一个村庄,离开时“萝卜”紧紧盯着他,那股视线渐渐地变了味儿,像是下定决心要更换姓名以纪念此事。

 

陆刃自然是不会回头的,少女也拥有坚定的意志,毅然而然地扭头走进村庄。

 

〈“月考”〉

 

战力和强运,陆刃生存至今的倚仗。战力包含身体素质、心理素质、战斗方式和战斗意识四个方面,运气则仅仅只是运气,有的时候被称为“直觉”,犹如宿命般不讲道理。

 

每个月必经的任务会越来越难以全身而退,被打得缺胳膊少腿也不是没有过,陆刃是个极度乐观的人,反正还能再长,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眼下他还剩两条腿,这很好,但是胳膊只有一条,剩余的手断了两根手指,拇指和小指。

 

由于肌腱相连,握拳会产生巨大的疼痛,陆刃骂了句脏话,把唐刀收回刀鞘——握拳的动作缺少拇指和小指参与会显得很傻,比划数字六,这算好的……被迫翘兰花指,这不能忍。

 

在不缺钱花的时候,陆刃不看余额,接着只要等任务时间到头就好了,就是这考试成绩总不理想——好几次中意抽奖内容,却失之交臂(至少十臂),让陆刃心情很不爽。

 

他在任务世界的阴森密林中选了一棵最为安全的树,单手攀爬有些碍事,却也只是时间问题,他四仰八叉地枕在树干上,叹气:“总觉得差点意思。”

 

闲得无聊,他开始清点战利品——武器、伤药、辅助装备和技能,这些被简单地分门别类归置在第一档,第二档开始就非常杂乱了,幸好陆刃还有意识地把珍稀道具单独放一格。

 

邀请函顺着指尖冲出虚拟物品栏,华美的信封连烫漆都无可挑剔得圆润、清晰。收件人名为“普莉卡尔兹夫人”,陆刃随手撕开,谢天谢地没有撕到信纸的边缘,这封信似乎是通行证,为他打开一场杀戮盛宴。

 

“来感觉了!”

 

打定主意准时到场的陆刃将信纸推回,美滋滋地估算购买装备用的生存时数,风声一动,陆刃闪身一避跳进一片茂密的草丛。一个穿戴讲究的恶魔从场景的尽头缓缓靠近,“先生、先生!请留步,我只是想谈一笔生意!”他高声呼喊,仍然保留着礼数,挺直的腰杆与陆刃相熟的两个人合为一体。

 

虽然有高空落地的准备,毕竟少了一条胳膊,平衡差了些,陆刃抿紧嘴角敛去呼吸,很快虫鸣绿影中便没了他的踪迹。

 

“先生!我是来自权力阵营的皮卡图姆,我此番携来权力魔王亲自允诺的生意,先生,你可以留在暗处,只要你还能听清我的话语!”

 

陆刃仍然没动,恶魔倒是松了口气,听上司说这名人类青年是一等一的残暴嗜血外加没有耐心,此时的宁静可能是对方在伺机捕杀自己,不过鼻尖的血腥味代表他身负重伤,倒也不足为惧了。

 

“感谢你的停留,让我们长话短说。想必你手上拿着一份邀请函,署名寄给普莉卡尔兹夫人,这封邀请函对吾主意义重大,还望阁下割爱。以至高无上的权利对你允诺,吾主必将重金酬谢!”恶魔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人类之躯是无法通过恶魔守卫的查验的,多嘴一句以免你遗忘。”

 

这么两刀直接堵死了陆刃的前后路,青年撇嘴,心道难不成这趴体自己真无缘了?就在这时,陆刃不愿运作的脑袋破天荒地动了动,要说有恶魔找上门,这不稀奇,关键是这封信是从一个恶魔身上搜刮来的——也就是说是有主之物。

 

对方虽然也是恶魔,他说他属于权力阵营,可是从头到尾他没有提过马车那事……噢,他说邀请函对他老板很重要,可没说这是他老板丢的,也就是说他不是也在索回,而是在争取——那肯定有人来找我索回咯?

 

陆刃嘴角牵起一丝灿烂的笑,看了眼退出倒计时,慢慢往林子深处移动。

 

“先生?”等恶魔反应过来,陆刃已经走出五百米了,知道谈判失败,恶魔目露狠戾凶光,寻着血迹疾步追击。陆刃不由得额前淌汗,失血令他有些头晕,既然已经暴露他便大步飞跃在树干之间。

 

目标单手扶着树干的动作漫不经心地一歪,一颗石子以雷霆之势破风而至,恶魔着实吓了一跳,避过暗器脚尖犹疑,见那颗石子深深地扎进树根不由得小心翼翼叹气,身体往后转了一分,像是要放弃任务。

 

陆刃那一击没怎么藏力,他的状态确实不佳,如果对方放弃他自然松一口气,他向来不怵战死,可是时间地点一定得上档次,好歹也是在恶魔集会现场才是!

 

时间凝固般,密林中的虫鸣都颤颤巍巍地噤了声,身后的脚步声最后还是决定再做尝试。陆刃伸出舌尖湿润下唇,颇具个人风格地想,实在不行拼死搏杀把他做了,时间一到就能回去接胳膊,留一口气就没问题。

 

事与愿违,陆刃快速奔跑时脚底突然一重,被草叶覆盖的陷阱迎来了特别的猎物,他及时改变落地姿势,可还是伤及小腿和腰侧——没了一条胳膊真的很不方便!!

 

陆刃爆粗的声音震落了一捧土,脚底亮起的符文生出深渊巨口将他吞没,他又没站稳,该不如说是土地碎裂成尘灰——滴溜溜——滴溜溜——陆刃像是三维弹球里的那颗球被推来推去,晕头转向之际他跌入了目的地——一个高级恶魔的领域。

 

扑通!!——哐当!!

 

他重重摔在一片断垣残壁,由于冲击的力度突破废墟所能承受,本就破烂的称重结构凝固了一瞬便轰然倒塌。落地的一刹那,陆刃已经失去了直觉,不仅是四肢,他的内脏均有不同程度的出血,就算万般保护后颅脑也下凹了一块——照道理说他已经死了。

 

然而瓦片飞溅到半空复又飞回原处,废墟颤颤巍巍地立起,连接处不摇晃,倒也没有半点修补痕迹,该透风还是透风,甚至墙角的蜘蛛都垂着蛛丝吊在相同的位置。当然,陆刃没有吊丝的本事,他奇迹般复活应该归功于领域中的某种玄妙。

 

两男一女目击了现场,女孩赶紧跑到陆刃身边检查体征,惊叹道:“他的运气太好了!正好卡在刷新的时间点!在那一瞬间——”

 

穿着运动衫的青年啧啧称奇:“他应该不是这个副本的既定玩家吧,怎么说,看上去体格不错的样子,拉他入伙?我们这边多一个人就和对面平衡打破了,也许能推动局势发展?”他抛砖引玉地说完,看向一贯担任团队智囊的眼镜男,却发现对方的poker face碎了一地,“不是吧……”运动衫坏笑道,“这你理想型?你都看入迷了。”

 

“以前见过。”眼镜男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像是倒抽一口冷气,“我见过他使刀,恐怖游戏,离他远点。”

 

“啥,问题学生?那他现在毫无反抗之力,把他解决不是省事许多?”

 

“……头一次,你提了个好建议。”

 

“你TM?——行!我提的建议,那你动手,没毛病吧?”

 

女孩看着同伴的讨论方向从“拉他入伙”到“就地处决”极速转变感到不可思议:“等等!你们、你们真要杀了他!?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们不能因为他以前的行为决定他现在的生死!而且……而且他说不定是个好战力!”

 

眼镜男与运动衫对视一眼,无奈地抽出自己的匕首走向陆刃,一边解释道:“当目的相背,他越强大就越棘手,我之前遇到他那个副本几乎全军覆没,因为他。”

 

“他真的这么厉害?”

 

“不仅仅是厉害,他危险。”

 

女孩不出声了,她扭过头不忍目睹同类相残,只听见呲、呲两声,扑通一声,静默。颤抖着松了口气,女孩轻声叹道:“我们要不……这就回去吧?血腥味让我有点难受。”

 

女孩转回来,愣住,有点奇怪。原本站着的两人倒下了,而躺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一脸轻松愉快的笑。他夺了眼镜男的匕首抹了他俩的脖子,倒下一个,接住一个,此时正轻柔地放下眼镜男的尸体。

 

“你该坚持到最后的。”陆刃颇有些惋惜地撅嘴,“我真的考虑过以身相许,毕竟人生地不熟,我急需一个导游。”

 

“但是算了。”

 

“听起来导游不止你们三个,就在那边的城堡里对吧?”

 

“我再招募一个,不会在我装睡的时候偷袭我的。”

 

〈新队友〉

 

再华丽的大厅,不点蜡烛时都一样,绒毛质感的红帘被一只手悠哉悠哉地拢起,窗户打开放入初晨的阳光,灰尘在光线的照射下纷纷扬扬飞舞。

 

与眼镜男长相别无二致的青年开始打扫窗台的里外,他全神贯注,似乎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房梁上吊着一个人,等他收起抹布和水桶打算转身时一抹刀光杀进他的瞳孔——“叮!”他下意识抽出匕首抵挡,旋即看清了袭击他的匕首与自己手中所握如出一辙。

 

“哥——!”青年平静的表情破碎了一刹那,复又结成铁覆,抬头辩识陆刃的相貌,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全都杀掉了?”

 

“我们见过?”

 

“确切地说,是我们兄弟单向目击你。”青年叹了口气,“若是双向目击,我们也不可能活到今天了。”他的目光落在匕首上,好一会儿才道,“这件道具对你来说用处不大,你玩够了想扔掉的话,恳请你把它留给我。我可以用生存时数或者道具和你交换……或者你打算让我永远闭嘴。”

 

这把匕首是成对的,非绑定,若是两人使用,当其中一个使用者死亡,他的匕首不会消失。它的道具介绍就这么几行字,陆刃也不笨,他猜只有另一个使用者得到两把才能激活一些隐藏功用。

 

“再说吧,你不赶着去死的话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副本怎么玩?”

 

“这个副本和主线任务有点关系,之前我的团队猜想通关奖励有主线任务的重要道具。”

 

青年端起烛台,自顾自地往前走,陆刃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就没急着出手,心领神会地跟上去。

 

“这个副本叫《最后一晚》,C级,成功的判定条件是结束领域中的轮回。决胜关键是晚上城堡举行的一场游戏,类似现实世界的狼人杀,NPC加八名玩家分两个阵营,你把我的队友杀光了,对方阵营很快就会围剿我。”

 

“他们之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因为城堡的地牢有一个六人献祭坛,我们两队也是依靠这个支线任务维持和平,但是如今我们队只剩一人,那也不用对我客气了。”青年回头看了一眼陆刃,“如果对方有意向,我会归顺他们,你愿意成为祭品玩玩的话我会帮你转达。”

 

陆刃用舌头抵住上颚,不置可否地打了一个清脆的啧声,直觉为上的野兽产生了一丝熟悉感,陆刃问他:“我为什么需要你转达?”

 

“看过你的游戏方式,似乎是个独行侠,而且有点多动症,定不住心跟随大部队走,我是这么猜想的。”

 

“虽然我时常偷窥别人,但是被别人偷窥我不太能接受啊。”

 

“……”可能是对陆刃的双标行径无话可说,青年另起话题,“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再随意屠杀玩家或NPC了,这个副本的信息很重要,如果信息足够,说不定能够召唤恶魔。”他顿了顿,看向陆刃的脸,“当然屠杀恶魔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刃顿时一脸灿烂:“听起来不错。——但是如果你们召唤不到呢?”他阴恻恻的口味像是突然变脸的雨天,青年继续道,“那再杀我们也不迟,白嫖一个恶魔何乐不为,值得等待。”

 

“这话我爱听。”

 

青年打开一间佣人房,里边有几个简朴打扮的人正在收拾着装,西方人面孔一看就是NPC。最先收拾好的夺门而出,差点撞到青年,他解释道:“我们玩家的身份是城堡的佣人,主人是一个子爵,痛失爱子后幻想向恶魔寻求帮助,恶魔同意把时间转回孩子死亡的那一天供子爵扭转乾坤,不过这一天永远都结束不了。”

 

“和狼人杀有啥关系?”

 

“子爵查清了儿子的死因不是因为疾病,而是有人蓄意谋杀,子爵手下的占卜师说他可以辨别谎言,于是晚上子爵召集城堡中所有的人说明自己的行动让占卜师测谎。”

 

一个佣人招呼青年快点:“早上的打扫工作得抓紧了!这几天子爵心情不好,我们可不能触怒他!”

 

“玩家要参与每天的公共环节,例如打扫、准备食物、完成管家的嘱咐之类,其余的时间才能用来探索,否则会被子爵鞭打。”青年熟练地换上仆人装束,看向陆刃,“你是意外进入副本的,那么你就没有身份,完全可以等我们通关跟我们一起出去,不做任务也无妨。”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我算是半个虚无主义者。”眼镜男没有过多解释这点,提醒道,“每天晚上十一点,整个世界都会重置一次,而且据观察玩家也会重置到进入副本之前的状态。不过玩家死亡之后数据就会离开副本,自然无法跟随刷新复活,你可别玩脱了。——你愿意参与充满挑战性的擦玻璃任务吗?”

 

陆刃无可奈何地叹气,“真无聊,家政的加点我向来不点,我自己去找点乐子。”

 

“……你抢了什么东西?”随着钟声敲响,青年冷不丁截住话头,正欲离开的陆刃停住,笑着转回来:“你猜?”

 

“我看到你的裤袋鼓着,如果是玩家的道具完全可以插进卡槽或收进道具栏,所以这是一个副本内的普通用品,与任务无关,是玩家NPC都能接触的东西……我申请一个提示。”

 

“好吧,给你一次提示~”陆刃稍加思索,打了个响指,“我是十一点四十分左右进入城堡的,看到点有趣的东西,一个小时之后才拿到这个。”

 

青年顿时皱起眉来,因为现在是七点刚过一分钟,从陆刃进入城堡,加上他抢东西的时间,也就是到零点四十分,之后还有六个多小时的时间……他难道已经杀了人,或者破坏了什么?最好是触发了支线任务绊住他,不然信息损失太多了。

 

“不好意思,我先扯开一下话题……你抢到这个东西后,六个小时里,你在干什么?”

 

“睡觉啊!”

 

“?”

 

“凌晨还不睡的话,皮肤会变差呢。”

 

“六个小时都在睡觉?”

 

“是的呢。”

 

“……”

 

陆刃似乎很享受青年皱眉思考的神情,站在原地等待他的结论,青年也没让他失望:“进入城堡后你应该去了高处,想要观察情况,城堡最高处是作为禁闭室的阁楼,里面没什么东西。次高处则是三楼,有主人的卧室、少爷的卧室、几间客房、书房、主浴室……既然是抢,那么深夜能出现在三楼的只有子爵夫妇、少爷、占卜师和管家。

 

“少爷卧病在床不需要抢,子爵夫人有名无实同样予取予求,管家、占卜师和子爵需要长时间取出的东西……保险箱里的东西,或者从身体内取出的东西。既然系统判定它不是任务物品,加上楼上没有惊呼失窃,说明NPC不需要它,或者已经使用过它……或者已经被你灭口。

 

管家和子爵每天都要与下人见面交代工作,唯有占卜师可以白天深居简出,而且从裤袋的形状来看像是珠串。这么考虑的话,难道是占卜师的法器?”

 

陆刃闻言,扬起赞赏的笑容,拍手道:“很接近了!确实是占卜师的东西,不过不是法器,是拉珠。”

 

“?”

 

“我去他房间摸道具,众所周知玩家闯入NPC的房间搜刮道具是合法行为。我拿的时候他在里间玩自己,本来相安无事呢,他突然出来了,还要跑出去乱说?我为了自己的清白只能用他的玩具把他勒死了。”

 

“那、那有趣的东西是?”

 

“他在珠子上雕刻符文,很管用,变震动了。”

 

“那一个小时?”

 

“他玩了一个小时,我想借他的玩具搞点破坏,就先在附近顺手牵羊,排队无聊嘛。”

 

青年表情有些呆滞,最后还是笑出了声:“我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会直接杀了他插队。”

 

“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还会别的符文,一顿饱和顿顿饱你选哪个?”

 

“……你最后还是杀了他。”

 

“那没办法,他要乱喊,我害羞嘛~♥”

 

〈配角〉

 

一群典型的西方人长相中混入了四个亚洲人,显得整个仆人队伍很违和,但是站在队列最前端的管家并未发觉异样,挨个派发了他们的任务。由于已经轮回过一次,刘月霖等人对自己的任务一清二楚,解散后便快速解决了差事开始探索。

 

“还是昨天的安排,我和彭慧找人,李广超和许易易找物。昨天我们一条支线任务也没触发,很可能是因为时间和地点没匹配正确,所以今天我们几点找了哪里都要记录,以供明天参考。”刘月霖虽然是个身高一米六的瘦弱女孩,说话却总是充满了力量和自信,她是团队的主心骨,所以其他人迅速听命办事。

 

没走几步,李广超就抱怨道:“为啥又是性别分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道理不懂吗?!我好想和慧慧一组啊……”他瞄了一眼死气沉沉的许易易,这个寡言沉闷的同学一如既往地没有应答闲聊的话题,他也就只能认命。

 

今天他们从阁楼禁闭室开始找,躲过其他仆人的视线,他们噔噔噔蹿上长长的楼梯。越往上走,心里便越压抑一份,屋顶涂色鲜红像是误入者被斩首后颈动脉的鲜血喷射而成,令人生怯的高度——没有护栏的楼梯看起来容不得跌倒。李广超越走越慢,落在后头的许易易超过了他,两个人无声的对视过后,许易易伸出手拉住同班男同学。

 

“小心点走。”他的嗓音冰得像是腊月跳水,阴冷的湖水底下有女人的头发,当你感觉有水草缠住你的脚,你就会开始悠远的走神。

 

李广超想甩开那只手,他实在不喜欢来自同性的关怀,可是一臂宽的无防护楼梯不太适合嬉戏打闹,他就由得对方引领走到了楼顶。许易易打头阵,他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李广超,让对方都没理由开口抱怨肉麻,顺着门洞朝内张望了一番,许易易推开门走进去。

 

“九点十四分,阁楼禁闭室。”许易易一边记录一边四处观察,“室内陈设照旧,悔过记事本无更新,桌面及地面灰尘覆盖程度相差无几。桌上的基督十字架摆设顶部紫红没有变化,这是我最关心的线索,可是完全找不到指向……嗯?”

 

“嗯?”

 

许易易翻了翻之前的记录,又蹲在地上查看,好一会儿才确定道:“如果真要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和昨天下午四点相比,地面上少了一个竖条状的影子。”

 

“城堡外面有一座专门供子爵夫妇使用的教堂,可能是教堂的十——”突然,李广超也扑在地上,双眼炯炯有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抓起桌上的蜡烛点燃,“你快看看这块砖!这块砖的颜色好像和别的不一样!”

 

许易易闻言立刻爬到李广超身边,在烛火的照射下,与青色地砖稍有不同的紫红色显现出来,这块砖位于桌椅的阴影下,很难注意到它有什么与众不同。

 

“果然和那个十字架有关系!”

 

许易易手脚并用爬上桌子,企图将头探出阁楼高处的窗口,李广超见他要踩在墙壁上爬高连忙喊住他:“卧槽你悠着点行吗?!好了好了你下来,我比你高我去看看!”

 

教堂在阁楼的西南侧,并不是正对着窗户,如果想要教堂顶端的十字影子与紫红色地砖重合,就必须计算出大致的落影时间。

 

“现在是几月几号?”

 

“真要算?”许易易顿了一下,“应该是六月上旬,具体几号不清楚,管家说是初夏。”

 

“艹,我都忘了,地理课那些东西……呃,6月22日什么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反正地球是自西朝东转嘛!我们在哪里?”

 

“……我没有看到相关信息。”

 

李广超踹了一脚桌椅,又四处调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其他线索:“走走走,这影子先放着,实在不行就守一天,或者要么明天……我犯点什么错误让子爵关我一天禁闭!”

 

许易易的阴沉裂开一条缝隙:“他会先抽你鞭子再囚禁……!我们还是再算算吧,藏起来也好过关禁闭。”

 

李广超没有察觉同伴的关心,骂骂咧咧打开门,看到高旋的楼梯又怵得不行,只好转身等许易易打头阵。漫长的下楼梯旅途在看见彭慧的一瞬间成了美好邂逅,女孩出生书香世家,柔声向两人打招呼:“哎,你们在这儿啊,辛苦你们爬这么高,上面有线索吗?”

 

“我找到一个线索!”李广超心安理得地抢过所有功劳,对于新发现侃侃而谈,彭慧听得眼睛发亮,许易易则在一旁沉默不语。

 

“现在我们在哪里,南半球还是北半球,这一点很重要!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转告月霖一起找信息~”彭慧很快就告辞了,李广超注视着她的背影,背后冷不丁响起一句,“她有事瞒。”

 

“什么有事瞒、她有什么好瞒的!?”不出意料遭到李广超的激情反驳,阴沉的男同学等他稍微冷静一些才继续道,“她和刘月霖找人,分开行动是很正常,但是我们在三楼相遇就是问题。”

 

“你别没事找事挑拨离间!”李广超又斥责了几句才开始整理逻辑,“好吧,三楼身份高,我们仆人的角色确实不好接近,但是她上来看看有什么不行?再说,她是我们队最平易近人的,子爵夫人特喜欢她,也许她能从夫人那里搞情报呢?”

 

“她拿着剪刀去见夫人吗?”

 

“夫人让她送剪刀不行吗?”

 

“送锋利的园艺剪刀?而且,彭慧那种谨慎细腻的人会不套上刀套就带过去吗?”许易易打定主意不多说了,可李广超却一副“好像有点道理”的模样,他只好又补上几句,“她可能是要去刺杀子爵的孩子,在凶手杀人之前先下手会让有杀意的人露出马脚,而且能加快剧情发展。应该是刘月霖的主意,她们觉得反正能循环,就各种方法都试试。”

 

“的确我们应该多试试,抢先杀掉也是一种办法!”

 

“那她怎么不提呢?这么大的事,不和队友说一声?”

 

李广超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就像是钟声响起后的余韵,久久停留在两人之间。

 

另一边,彭慧小跑来到刘月霖身边耳语两句,后者只是“嗯”了一声,掌心轻柔地暖了暖彭慧的肩头,像是安慰她不必自责。她又扭头对眼镜男解释:“被他们俩看见了,晚上我们商量一下,明天再试试。”

 

“先生,还没问过您的名字。”彭慧叫住正欲离开的眼镜男,“审判所的成员似乎没有隐瞒姓名的规章制度,可否冒昧一问您的名讳?”

 

“……”眼镜男稍作思考,还是选择闭口不谈,彭慧拧着眉毛看向刘月霖,“我是不是太心急了,他是生气了吗?”

 

“别放心上,审判所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名字不妨碍合作。”

 

〈试探〉

 

陆刃是个闲不住的人,可他没想到眼镜男也是,半个小时前才在一楼看见他眺望窗外,现在就在阁楼撞见了。眼镜男对陆刃从窗户倒吊着查看室内的表现见怪不怪,也不打招呼,就静静地摆弄手上的忏悔记事本。

 

“你在等什么?”

 

眼镜男看起来有些意外,还是缓缓解释道:“夕阳下十字架投射的影子落到特定的砖块处,另一端指向了一个地砖,里面应该有些宝藏。”

 

“那把所有的砖块都掀起来看看不就得了。”

 

“真是简单又有效的解题思路,陆刃先生,但是关键点不在这里。”陆刃见眼镜男又有推断,双脚一蹬落在窗台上,又利落地跳到桌上盘腿一坐,“我有点兴趣,你说。”

 

眼镜男疑惑地看着陆刃,但也不是特别在意,他闭了闭眼像是在整理语句,很快便作出解释:“你可能听说过地牢,这座城堡也有地牢,那又为何单独建造一座高塔作为禁闭室呢?”他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阁楼关押身份高的囚徒,地牢则堆放奴隶和叛徒,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很好理解。我刚才去看过地牢的使用情况,明显是阁楼被废弃了,在这座城堡中很难想象有身份高贵的人会被关禁闭,我猜曾经有一个,但是ta离开了,或者过世了。

 

“刚刚说到的地砖,地砖下有什么固然重要,但是我认为更重要的是谁将地砖掀开藏匿了物品。这本忏悔录,最后留言的是一个名为莉莉娅的女仆,她的悔悟感想似乎没什么新奇,但是当我翻到册子的前几页,有两张纸被撕毁了,紧接着撕下的纸张后面写着三个人的忏悔经过。

 

“这是一个具有迷惑性的证据,如果我们找到最后留言的内容被撕毁,我们就会重视起来。但是,最后三篇仔细一看,不正是同一个人的字迹吗?ta拿到忏悔录,撕下两页纸,再伪造了三个人的留言。ta取走的可能是白纸、某一个人的忏悔、ta自己的忏悔、或者……一些其他的信息。ta渴求这些信息、或者恐惧它们、或者他在意的人需要它们,于某种不能被发现的途径,所以ta伪造了这一切。

 

“如果花一些时间把繁杂的忏悔录翻阅一遍,就能发现头几篇更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贵族手抄的圣经,中间则是不同的保姆在记录琐碎,夹杂着稚嫩的字迹在讲述生活,最后才是仆人的忏悔和有意者的伪装。

 

“被囚禁在这里的会是谁?不管是体弱多病的子爵之子、唯唯诺诺的夫人还是忠诚谨慎的管家,都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曾犯过错。子爵书房里的文书也证明他是一个闲散领主,没有关押要犯的可能,那么会是谁呢?直到我看到十年前夫人的好友寄来的回信,她说谢谢夫人送来的小裙子和婴儿用品,我还看到在夫人少女时期就拥有子爵的姓氏,这下答案很明显了:

 

子爵夫妇在儿子之前还生有一个女儿,因为他们是近亲繁育,女儿罹患残疾或者畸形,他们为了遮丑只能将她养在阁楼。夫人很爱这个孩子,但是也非常恐惧她,所以除了为她祈祷,并不经常上楼探望,子爵更是早已决定放弃她。在她长到能提笔写字的年纪,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子爵的命令,女孩消失了,为了掩盖女孩的痕迹和阁楼的真实用处,子爵将这里用作禁闭室,关过几次仆人。有一个仆人翻看忏悔记录,找到了这个秘密,她、或者是处理她尸体的人撕下了两页纸并伪造了后续,之后阁楼被废弃,落了许多灰尘。”

 

陆刃破天荒地耐着性子听完,他的反应令眼镜男很满意,优秀的学生总是会在听讲后提出问题:“地砖下面是两页纸?十多年过去字都花了吧。”

 

“不,如果是现在,那地砖下面应该什么都没有。”

 

陆刃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可还是装傻到底:“那东西去哪里了?”

 

眼镜男拿起桌上的十字架,看似是一个整体的摆设,但是只要用力一拔,十字架的部分就能拆解下来。眼镜男指尖抹了抹十字架顶部的紫红痕迹:“照道理说,位于窗口西南部的教堂,想要投影进入阁楼并非不可能,只是顶部绝对不可能贴在紫红色的地砖处,就算是日照升到最高处,以教堂十字架的高度也无法完整地按顶部投入——我一开始就猜到了,是有人将桌上的十字倒了过来。只有反过来,以教堂十字底部对齐紫红地砖,十字头部才能出现在阁楼的地上……陆刃先生,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原本以为优势在自己手中,却没想到陆刃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如果我没记错,你叫了我两次,‘陆刃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呀~?”眼镜男顿时卡住,才思敏捷的头脑犹豫了一下,才道,“上一次看见你的武力,记忆深刻,所以斗胆在情报贩子那儿了解了一些。”

 

“哟,是吗?虽说我一般都会清场,但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难免漏网之鱼会有什么查我底细的道具,难免他们查到底细又去爆给情报贩子——世事难料啊~”陆刃看似在帮眼镜男自圆其说,可每个字眼都包含着浓浓的戏谑意味。后者也不多辩驳,从道具栏摸出一个圆盒,上面刻着陆刃非常眼熟的纹路,“占卜师的召唤兽,告诉我地砖下是什么,放出来给你玩。”

 

“某人的头发,献祭材料之一,东西在玩拉珠的人房里,关门,放狗。”


〈自相残杀〉

 

“饿了没?喏,下午茶。”李广超端着一个托盘走来,许易易伸长脖子一看,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个面包是你烤的?”

 

“看着是焦了,但是吃起来就是人间美味!我都吃好多了!”

 

许易易的笑容只有短短一秒,恢复平静的脸庞因为意外的口感而柔和了几分,他薄薄的眼皮略微抖了抖,眸中的轻松水中落花般流淌而出。他看着李广超,慢慢眨眨眼:“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这是许易易第一次和他闲聊,李广超也愣了一下,心虚地搓搓鼻尖:“没什么……深藏不露呗!对了——”他突然又换上一副自信满满模样,“我接到一个支线任务,要抓老鼠去,要不你也去接一下,咱俩比比?”

 

许易易的第一反应是疑惑,他对李广超是什么心思他自己心里清楚,但是李广超对他向来是保持距离的,怎么突然这么亲密,甚至起了玩心?虽然内心有一丝怀疑,嘴巴却守不住这份隐秘的喜悦,脱口而出一句“也可以。”许易易赶紧捂住嘴,生怕下意识说出更多直白的情绪,他敦促,“最多十分钟,我们还有正事要干,放松完就赶紧接下来的探索流程。”

 

“哦!好啦好啦,走!”

 

抓老鼠实在是一件考验综合素质能力的事,PK到最后许易易累得原地跪倒,豆大的汗珠顺着小巧的瓜子脸滑落。李广超也不停喘粗气,丢开捏断的笤帚,伸手把许易易拉了起来。哪知许易易的体质那么菜,膝盖软得立都立不住,李广超爆粗口道:“你他妈是不是真的啊!?自己使点劲儿!!”许易易脸上写满了尴尬,偏偏已经没有血色让他涌现,他面色苍白,看上去倒是快要归西的模样。

 

李广超这才真的有些担心地摇晃许易易,他不是玩家本人自然看不到提示,许易易于神智弥散之际看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玩家许易易进入中毒状态,若在4:59:50内未解除负面状态则立刻死亡。】

 

“……”许易易毫无血色的嘴唇想要嘟囔“中毒”这两个字也发不出声来,偏偏李广超已经失去了耐性,将他拖到仓库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我仁至义尽了!哎哟——真是没想到……累死了累死了!我先去吃饭,你站得起来再来吃吧!”

 

“要不是慧慧拜托我,真不想和你这种弱鸡一起做任务,唉,但她烤的面包真是比看起来好吃多了~”

 

唯一有可能救他的人渐行渐远,迈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步伐,在许易易听来却是沉重的钟声。恍惚间确实有钟声敲响,铛——铛——似乎敲了五声,晚餐时间到了……

 

喉咙发烫的许易易艰难地扑在地上,十指狰狞地勾住地毯,想要爬行去有水的地方,他渴求清凉的白水润润嗓子。咳咳……咳咳……中毒反应显现在脸上,收紧的喉管阻碍了呼吸,五脏六腑传出剧痛,身体本能的求生反应令他开始呕吐!吐出来……面包吐出来!……吐出来了就好!

 

咕噜咕噜的呕吐声间杂着青年的呻隔吟,一个身影似乎被走廊尽头的骇人声响吸引,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有一蛊鲜香四溢的热汤,青年被香味激发了求生的意志力,竭尽全力向篮子爬去——


〈拆穿〉

 

空旷的主餐厅暗着灯,光线昏暗,却也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诸多露台中的一个传出些女性的啜泣,陆刃无声地靠近,意料之外地看见眼镜男在低声安抚她。

 

“他威胁你?”

 

“他说、他说我要是……要是告诉别人,那他就……撕碎我的肺!还要将我开膛破肚、要我活着感受痛楚!我、呜呜呜呜——”

 

眼镜男半蹲着守在抱膝痛哭的女仆身边,叹了口气:“不过他这一整天都没出过房门,对吗?也许,他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不至于记得你的面孔,他是那么目中无人,他甚至分不清夫人和你们。”

 

“他……我还是很害怕!呜呜呜……”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害怕,他的性格是很古怪。但是莉莉娅,胆战心惊地活着很痛苦,我们不妨一起去哪儿打扫一下,工作会让你感到宁静的。”

 

“嗯……嗯,谢谢你。啊、我……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名字。”

 

“因为我从来没有提起过,来吧,过了今天你就知道了。”眼镜男单手握拳横放在身前,以便莉莉娅搀扶着站起身,他很快拉开距离,“嗨,你去仓库抓过老鼠吗?我们就聊点别的吧,我之前看见仓库里有几只死老鼠,老鼠药也少了一份——”

 

“我可不怎么喜欢这个话题!”

 

“嗯,你害怕老鼠?我记得老鼠药每次都是你放。”

 

“可麻烦了!……那些脏兮兮的东西总是乱跑,投放的地点每次都得不一样,而且吃完不是立刻起效,得等上一会儿,中途让它们喝到水的话就全白废了!……每次我都得把仓库附近擦得一点水不剩,那可真是灾难!”

 

眼镜男的面无表情在一瞬间裂开一条缝隙,缓缓落下眼帘,状似无奈的勾唇一笑,微微挑起的眉尾却暗藏了然,他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他在引导话题获取信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刺在陆刃心口,这不就那谁嘛!直觉敏锐地将眼镜男与欺诈魔王联系起来,陆刃再也等不了,反手拔出唐刀冲了上去——

 

莉莉娅听到极速靠近的脚步便扭过了头,“嗯?啊!啊——!!”被刀尖直指的眼镜男却是不慌不忙,护着莉莉娅转过半身,随手用匕首一挡,陆刃颇有兴致地收了力。

 

不等陆刃说些什么,眼镜男精准的一记手刀打在莉莉娅的后颈供血处,扶着瘫软的女仆靠在桌边,“血气方刚,戒之在斗。”他露出苏和式的悠闲笑容,摘下眼镜收进了衣袋,“真是好久没见了呢。——你看起来非常适应这儿,在噩梦世界如鱼得水,我时常从各种渠道听到你的名号。”

 

“你又设计鱼塘虐菜了呗?”

 

“我一般不会如此定义这类行为。”

 

“你刚刚是套情报的路上顺手撩了一个妹子吗?”

 

“我可没有时间照顾私人生活啊……”

 

“你这次又为了什么来的?”

 

“我说了,你可就要抢了,我不说。”

 

陆刃把嘴一撅:“讨厌鬼,你好好捂住我不就抢不着了嘛~”旋即脸色一变,凑近苏和嗅了嗅。苏和既不回避也不厌恶,对着近在咫尺的大脸道,“我一点也不意外陆刃先生会突然作出这种举动,能活着就太好了呢。”

 

陆刃一时拿不准苏和是否在内涵些什么,想起之前那个权力魔王的手下,他冷不丁问道:“认识一个叫皮卡……什么姆的恶魔吗?”

 

苏和安静地看着他,连眨眼的频率都没有变动,隔了半分钟才回道:“嗯,根据我的回忆,我身边亲近的下属似乎没有这一位。”陆刃不吱声,苏和又试探道,“我没有超凡的记忆力,实在难以分清每一个阵营同盟,如果你能给予更多提示,也许我的记忆会清晰一些?”

 

“不了,我突然没兴趣了。”甩下这一句话的陆刃几步并一步,“嗖”得一下跳出窗外,不知又浪哪儿去了,让苏和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真是令人羡慕的直觉啊。”


〈动乱〉

 

嗒嗒嗒嗒嗒——

 

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慌张,仆人们奔走相告转达主人最新下达的紧急任务:找到占卜师阁下。

 

“他不见得正是时候,少爷又开始疼痛了,我们得快点找到他!”

 

“我无法想象他这种喜欢闭门不出的人怎么会不锁房门到处乱跑!……好吧,莉莉娅!莉莉娅!我们一起上阁楼看看好吗?……莉莉娅?你在哪儿?!”

 

索菲找到宴会厅的莉莉娅,惊呼着跑到她身边,好在老天保佑唤醒了她。

 

“快点姑娘!我知道你身体不适,但是被子爵发现我们在这儿偷懒,我们一定会被鞭打的!”索菲拉起莉莉娅,后者嘤嘤着揉抚后颈,“索菲,你根本无法想象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呜呜……”

 

“待会儿我一定仔细听,现在我们得动起来!占卜师不可能在宴会厅,我们得去找他,来吧莉尔!”

 

“找、找谁?”

 

“占卜师!那个只记得住男人面孔、古怪又孤僻的占卜师!!”

 

莉莉娅下意识退了一步,想到眼镜男说的,又露出古怪的笑容:“他是个怪人,对,也许他独自离开了,所以才找不到他……”

 

“那样最好,但是我们仍要做最坏的打算——他还在城堡里,确切地说藏在子爵夫人的床上,哇哦那可就劲爆了~”

 

“嗯……不过我觉得他更可能在管家或者英俊的男仆的床上。”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手拉着手小跑起来,再不动身就真的要挨打咯!

 

另一边,刘月霖发现彭慧去给夫人送餐却迟迟未归,子爵命令找人,彭慧也该回来和自己会合再做打算,不会擅自行动——难道出事了?刘月霖赶紧出门查看情况,喊了一声慧慧,竟然在一楼走廊的尽头听见了回应。

 

“这……”

 

连刘月霖也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彭慧正蹲在许易易身边照料,许易易的呕吐物也被装进了废物桶中,夫人的食盒放在一边,但是汤羹已经清空了。

 

“……”彭慧不敢抬头正视刘月霖的眼睛,语焉不详地解释,“看到他一边抽搐一边呕吐,我就喂他喝点汤……应该已经缓过来了。”

 

刘月霖这还有什么不理解呢?叹了口气,手轻轻放在彭慧肩上,后者心虚地抖了下,手贴着纤细的肩骨滑到彭慧的下巴,往上一抬。“月霖……嗯。”彭慧被刘月霖吻住,放松地闭上眼睛,瘫坐在原地等着彭慧擦汗的许易易只能无言地看着。

 

等两个人分开,刘月霖眼底还留存着温存的暖色,语气异常轻柔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同样也相信你的直觉,就这样吧。”

 

是刘月霖的主意,审判所的那位指认许易易是他追捕的恶魔信仰者之一,两个女孩表示愿意提供帮助,刘月霖便安排了李广超和他一队。他还保留着人类的情感,确认这一点就简单了,利用含有老鼠药的面包,再让彭慧借李广超之手递过去。

 

她实在是个善良至极的人,刘月霖这么想着,摸摸彭慧的头发:“夫人的餐你先送去,就说汤羹被撞翻了,我让厨子补一份送上去。”彭慧依言站起身,刘月霖帮她拍拍拖地沾灰的裙摆,在她耳边快速又悄声地说了句“晚上你等着”,之后便把餐盘递给她。

 

视线落在许易易身上,对彭慧独一份的温情快速在她眼底褪去,她又变得面无表情,但是搀扶的动作还算客气。他把许易易带到仆人房,去厨房嘱咐加汤时没忘带一份含盐的柠檬水,“渴了就喝。”

 

许易易也不蠢,知道她们已经再无杀人之心,立刻把解毒的盐水喝完,沙哑地嘟囔,“不管怎样,谢谢。”

 

刘月霖没急着走,她把房门反锁以防有人突然闯入,拖了张椅子坐在床对面。许易易知道现在是心平气和谈副本的时候,努力撑起身体,“我想你应该——”

 

“你知道占卜师是同,对吧?同类之间都有感应。”

 

“……”

 

“有些东西李广超看不懂,我们掌握的信息不多,如果你愿意分享,我们就敞开说说。”

 

“开门见山的意思不是说打开门门框撞在山上。”

 

“大家都是敞亮人,遮遮掩掩太麻烦,都是同,不需要开场白。”

 

许易易捂住脸,叹气一声后坦白:“我偷偷进过占卜师的屋子,他应该是被杀了,我曾经怀疑是彭慧,但是看现场太利落了,一击毙命,是专业的。”

 

“我让她带剪刀上去也是为了试探你,果然你开始挑拨离间,狼面太大了,女巫就撒毒了。”

 

“……我TM是暗恋者。”

 

…………

 

刘月霖紧锁眉头,喃喃道:“线索完全拼凑不起来。”

 

许易易沉思片刻,将阁楼上的十字架信息全盘托出,他的推断与眼镜男类似,但是他还想到了一点:“是谁呢?谁将地砖掀开,谁将东西拿走?谁将十字架倒立?而且,十字架一般都是上短下长,不然就是倒十字,可这个十字方方正正,太暧昧了。”

 

刘月霖看着他,突然发问:“它真的是个十字架?”

 

“你的意思是?”

 

“它是可拆卸的,那么很有可能它本身都不该在那里,只是大小合适就放在那里——为了掩饰原本放在那里而被取走的东西。”刘月霖疏通思路完毕,打了一个响指,笑道,“比如,一支钢笔。”

 

“那只摆设是个钢笔架!”

 

“唔!”突然,刘月霖脑中闪过了什么,初见时便觉得违和,有意识地去捕捉时才与这一切串联起来,“刚才我去找厨子要汤,他穿围裙时我看见了他的裤袋,夹着一支看上去很名贵的钢笔!”

 

厨房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重物倒地的声响,陆刃从门缝里朝外看了看,转身开始处理尸体。刚刚讨论度极高的钢笔完全没有进入他的视线,他在厨房挑挑拣拣,填饱了肚子,才开始调查物品。

 

“厨房还不错,地牢就单调得提不起兴致,真实的地牢还不如我老家的情趣店……哦,这什么味?——噗,难吃。”

 

门再度打开,陆刃随手抓了一把哄少爷喝药用的糖果,爽朗地离开案发现场。

 

〈程序员〉

 

书房的书架背后有一方狭窄的密室,子爵夫人面容憔悴地跪倒在地,密室里满是不知所云的神秘字符,她无法辩识,又想到自己的孩子,失声痛哭起来。不一会儿苏和走进密室,“夫人,您在这儿啊,子爵叫您过去。”他来到夫人身边,微微欠身,“对了,刚才给您打扫房间时,在角落找到一只布袋,您看看还要不要呢?”

 

贵族气质让子爵夫人在仆人面前保持风度,她竭力止住哭泣,接过布袋,想着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再决定扔不扔。看到几根稍短的淡金色头发时她脸色一变,“她的头发怎么会——”

 

“夫人,您怎么了?”

 

“啊——!!是诅咒!她仍然不肯放过她可怜的妈妈!占卜师、去把占卜师叫过来!快去!”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请保持冷静,我马上就去,请您在原地稍等片刻。”

 

“我不要在这里!”夫人想到自己正身处满是咒文的密室,赶紧几步上前要逃离,却不想手脚无力跌入了苏和怀里,她还在惊恐地命令着,“我不要在这里!走!带我去大厅!!让他到大厅见我!!”

 

她的长指甲几乎要把苏和的肉挖下来,后者还是一副温和有力的模样,一束寒芒乍现,快如闪电插入子爵夫人的胸口,微凉的血液喷溅在在场三人身上。一人已逝,抱着尸体的苏和明明背对刺客,却丝毫不慌,帮子爵夫人整理好遗容才轻柔地放下她。

 

“怎么说呢,感觉她对你没用了,人头让给我没问题吧?”

 

“哪里,还要感谢陆刃先生替我省了力气。”

 

苏和抽出一条丝帕擦拭脸上的血迹,又随手盖在夫人脸上,陆刃瞟了一眼,这是占卜师的东西,看来他已经去过他的房间了。

 

“你这回是什么目的?”陆刃不等苏和反应,反手一甩把书架暗门合上,又凑到苏和身边,“快点,我们说点悄悄话,或者打一架,你一直在忙都不陪我,我闷死。”

 

苏和见暗门闭锁,不由得苦笑一声:“暗门只能从外面打开,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此刻他仍以眼镜男的脸示人,但是里子完全换了一个人,眉眼柔和没有攻击性,却能窥破人心。陆刃不为所动,大有一种“不给个说法就等着被瓮中捉鳖吧!”的鱼死网破。

 

鼻尖溢出一缕叹息,苏和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血色的赤瞳暗藏威压于眼波流转,“不久之后,有一场对于恶魔来说非常重要的集会,但是作为魔王之一也只能收到一份邀请函……很不方便啊,各种事情都不方便。”

 

陆刃了然地哼了一声。

 

“与会条件比较苛刻,一人一函通行。我有一位同行的女伴,我的那份邀请函已经派人送去给她了——这个副本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投机取巧地获取另一份邀请函。”

 

陆刃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虽然很想参加,但是人类混不进去,我也对红眼病没兴趣,就下次吧!”

 

苏和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无可奈何地默念一句:“陆刃先生,你可真是给我添了个大麻烦呢。”他抬起手掌轻触墙上的咒文,顿时墙纸被焚烧般蜷曲收缩,露出一个仅供一人弯腰通过的空缺。

 

“哟,密室里的密室,里面就有邀请函?”

“你要弯腰进去拿?呵呵,挺好的,那我帮你看着后面。”

“你不会突然卡在墙壁里吧?就那种上半身在里面,屁股露在外面的。嗯~放心吧,我会把你拉出来的!”

“怎么了?你不进去吗?别不好意思啊!唉,事多,那我转过去不看你。”

 

“……”

 

苏和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朝陆刃点了点,后者脚底便出现一个法阵,不等陆刃闪身逃开就生出一颗巨大的泡泡困住了陆刃。泡泡极具弹性,比陆刃本人还要难缠,陆刃被粘得没脾气,只得目送苏和离开。

 

好在苏和没有杀人的打算,泡泡在苏和通过通道后立刻破裂开,显然苏和只是不希望后方潜伏着未知的威胁。陆刃紧随其后,发现通道对面竟然是个古今拼接房,前半段仍然承接古堡的中世纪奢华装设,后半段则是现代化色彩很浓的实验室,房间的尽头装有一台电脑。

 

苏和正在审视这台电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怀念,只是硬件设施都尘封已久,实在难以上手。苏和转身想找些清洁用品,就撞上近在咫尺的陆刃,他手里拿着一副手套。

 

【彩蛋内容为约稿者独享,欢迎约稿~】

 

苏和曾向他人提起过,他在进入噩梦世界之前是个程序员,戴上稍显厚实的手套也不妨碍他灵活的十指敲击键盘。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失去了吸引力,陆刃看不懂苏和在做什么,只能观察苏和本人。

 

眼镜男的外表不能说丑,但也算是平平无奇,摘下眼镜后整个人失去了个人特色,丢进人海里再也找不回来的感觉。但是苏和的魂实在太亮眼了,他毫不掩饰的行为举止像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熟练地调整被打乱的棋盘,棋盘的形势渐渐清晰,而手却不知不觉消失了,他的为人处世给人这种感觉。

 

程序员都逃不开高强度加班和脱发,他业务熟练的同时身材好皮肤好是怎么做到的?陆刃在快速而均匀的键盘敲击声中缓缓呼吸着,在副本内神经松弛似乎是自寻死路,更有甚者,陆刃伸手撩开苏和头顶的碎发,人为理开一条中分线。如果听得仔细,在陆刃触碰发旋时,苏和规律的输入节奏断了一个拍。

 

“头发挺多啊,欺诈。”

 

“这并不是我的身体啊。话虽如此,我本人也没有病理性的脱发症状。”

 

陆刃俯下身,从背后勾住苏和的肩膀,鼻子顺势在苏和的发间嗅了嗅,本是随意之举,苏和却叹了口气,不知是为了手头的工作还是陆刃的亲密。

 

“没闻过这种味道,什么牌子的洗发水,进口的?”

 

“……之前说过,这不是我的身体啊。”

 

“那你用什么洗发水?”

 

苏和此刻突然回忆起当初自己拜师时,老师理直气壮地提出女装,那自然又无辜的神情,好似拒绝他是自己的过错一般。陆刃与他判若两人,但又有一些微妙的共同点,且都是让自己头疼的角色。

 

陆刃还在试图用语言骚扰,苏和却已经完成了简易编程,按下空格键,扭头对陆刃笑道:“陆刃先生,请帮我拿一下烟草,就在旁边柜子上。”

 

陆刃吹了声口哨,懒散地照做。苏和则是走向对面的一面墙,观察了一番嵌在墙上的墙上的通风口,“点燃吧。”

 

“干嘛,都吸上一口?”

 

“我并不是吸烟者,现在我们需要脱身,用有形的气流测试一下风向可以判断出路。”此话不假,苏和对于烟草的气味非常敏感,咳嗽了几声,打开通风口挥了挥飞尘。烟气缓缓朝陆刃的身后游去,陆刃显然对烟有一定抗性,只是皱了皱鼻子便把纸卷烟放在花瓶的架子上,“这什么方向,北?”

 

“南北朝向,根据位置判断……我们现在应该在教堂的地下,教堂是南北朝向,东西双侧彩绘窗是封死的,底下构造如是。”苏和掩着口鼻观察烟草,很快便又咳嗽了几声,“气流在回旋……咳咳、原来如此,承重都一样的话,看来在计算机背后还藏着一扇门。”

 

“你是‘原来如此’了,我还‘一头雾水’着呢。”

 

“如果你想听我解释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不过暗门和气流的关系涉及到建筑学和气象学的诸多知识点,解释起来需要些时间。咳咳……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

 

陆刃突然一个拔刀,反手击碎厚重的大花瓶,碎片下落时撞灭了烟草的火星,袅袅升起的烟气缓缓消失,也不知是否是有意为之。

 

“没事,随手杀一个花瓶,开始说吧。”

 

“你想起之前摘玫瑰的事情了吗?”

 

“7朵我记得,没想到你那么早就对我有意思,坏死了♥”

 

〈勇敢者游戏〉

 

陆刃分别采用了十种姿势听讲,但好歹还是让苏和把话讲完了,见他多动症憋得难受,苏和在腰间的装备栏更换了一张卡片,道:“稍微运动一会儿吧,出去之后就到上床时间了,睡前消耗一下晚餐的存余再合适不过。”

 

果然陆刃一转昏昏欲睡的神态,凝神屏息慢慢升起腰,苏和按兵不动,他便围着欺诈魔王缓步调整站位——陆刃出击之势快如雷动,根本看不清也反应不及,苏和下意识脚尖触地做了个假动作,被陆刃识破并拔刀平砍!

 

“叮——叮叮!”眨眼间三刀落下,双方都未使出全力,苏和却是心中苦笑,幸好他有恶魔之力傍身,若是凡人之躯,谁接得住这么三刀?

 

陆刃后退的动作只做了一半便再次向前爆冲,挥刀的动作无比认真,苏和后仰下腰躲过直取咽喉的致命一击,只听见来势汹汹的破风声刮过胸口上方,恶魔的心脏也免不了兴奋到轰鸣震耳。

 

重心大部分受力转至右脚,行云流水地一个鹞子翻身,时间仿佛定格在两人呼吸之间。苏和双手空空,点翻时俯身绕过陆刃的身侧,还伸手撑了一下陆刃持刀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手似是无意地抵在陆刃的腰侧肌肉上,在微热的温度隔着衣物传递给陆刃之前借力与他分开。

 

“别挑我。”陆刃的嗓音格外低沉,带着股黑暗中视线锁定于你的阴森劲儿,不远处的苏和仍然端着得体的微笑,陆刃眼中的凶狠并没有那么疯癫,这让恶魔非常赏识,“年轻气盛的身体需要发泄口。”他伸出手邀请陆刃再度光临。

 

陆刃依言上前,却回身一转,他脚底踩着奇特的步伐以保持平衡及攻守兼备。苏和没有攻击,只是不停闪躲,他躲开陆刃锐利的刀光有意识地朝电脑背后的墙壁靠近。把自己逼进死角似乎不是明智之举,陆刃警惕地保持距离,见苏和真的不打算还手,便肆意出击瞄准人体的各个脆弱部位。

 

眼睛、太阳穴、下颚、脖颈——头部以上苏和严防死守,陆刃只得嗅到苏和甩发后遗留的洗发水香味,人根本摸不到。陆刃啧了一声,更改攻击轨道,抛弃武馆里习得的章法开始无序攻击。

 

苏和几乎所有情况都能做到游刃有余是因为他有强大的逻辑思考能力,快速学习、快速适应,他观察、他谋划,故而百战不殆。

 

未知数是最迷人的,到了苏和这个境界的人都会这么想,情况超乎意料的感觉宛若固有的灰色世界出现了彩虹,彩虹不是永恒的,所以才需要去追——追逐的过程永远伴随着惊喜和危险。

 

陆刃的进攻方式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像是人格分裂,一个人生轨迹完全与陆刃不同的人接替了他的身体一般,他上一秒无比狂放地露出破绽,吃准苏和不会反击;而下一秒又谨慎得有些神经质,采取防御姿势扫腿拉开距离。猜测他下一步会怎么做是永远赶不上他揭晓答案的速度的,苏和果然吃不消,他唇角的微笑收敛了几分,紧跟陆刃一举一动的眼瞳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松散。他仍然跳舞一般优雅地应对猛烈的攻势,但是能坚持多久天知道。

 

“呀?”面对陆刃突然加速的一套组合技,苏和稳住了底盘、躲过了致命的唐刀劈砍、却被突然呈爪状的擒拿手别住了惯用手。苏和惊诧了一瞬,顺从地随陆刃手腕而转体,待到后者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苏和反手握住陆刃的擒拿,手肘顶住陆刃胸膛一个俯身过肩摔,将他扔了出去!

 

陆刃在落地之前调好姿势,接连三个后空翻稳住了身形,嘴边漾开得意的笑容:“你要用恶魔的力量就用。”

 

“这样就不公平了,我可不舍得伤到你呢。”苏和的笑眼中多了几分欣赏,趁着中场休息的对话时间揉揉被陆刃抓红的手腕,“陆刃先生不仅不是莽夫,还拥有惊人的即时判断力和适应能力。没想到身体素质超群的同时,脑袋也很好用呢。”

 

“你不要阴阳怪气,不得不用脑的时候也有很多。”

 

“我乐意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陆刃嘴唇开合时舌尖轻轻扫过下唇瓣,此刻这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终于有了些普通大学生的人情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熟稔和不耐,最后慢吞吞吐出两个字,“高数。”

 

苏和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可以知道你的最终成绩吗?”

 

陆刃嘴一撅:“你不可以。”

 

两个人都有非凡的恢复能力,聊了一会儿便没了声响,四目相对传递着越发浓烈的战斗讯息。这次竟然是苏和先动,他慢慢退到电脑背后的那面墙,陆刃手握在刀鞘上亦步亦趋地逼近,拔刀、鸣响——

 

“嗵!!——咕噜噜噜……”

 

墙面裂开一条狰狞的刀痕,碎石滚落在两人脚边,苏和自然毫发无伤,他作势要去夺陆刃的唐刀,后者下意识又挥出两刀,皆数砸在墙面上。

 

之后的十分钟两人重复着抓人——砍墙——再抓人——再砍墙的操作,这下傻子都看出来苏和的目的了,“你斗牛呢?”

 

“麻烦陆刃先生了。”

 

“……靠!”陆刃在墙体承重点落下一击,整座墙轰然倒塌,露出背后幽深不见底的大门。苏和刚要说些什么,陆刃飞快地出刀,纵横刀光交织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网,逼迫苏和将心跳按回原本的快节奏。有一瞬间苏和差点就要开启恶魔之力——不对,他很快回过神来,步步紧退,我的步伐被打乱了。

 

“结束!”陆刃做出终结预告,仅存的力气挥霍一空凝成一支势如破竹的迅疾短刺,双方瞳孔紧缩成锁,这一刻将被锁进记忆最深处的一格!

 

“叮!”

 

都有些紧促的呼吸互相感染着,陆刃兴奋的瞳孔盯住陆刃的咽喉,此刻眼镜男的匕首横在两人之间,与唐刀互不相让地角力。陆刃笑了,很满意、很畅快的笑容,快速收了力又悬崖勒马地堪堪于胸口停驻,苏和的匕首想要收回却被他另一只手压住。

 

“好嘛,这算不算我更胜一筹啊?”

 

“我由衷地赞美陆刃先生的战斗技巧,真是令人心潮澎湃的战斗,我的身法还有诸多不足,以后还请你多指教啊。”

 

“你读书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我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我都要被你骗走了……”

 

陆刃的声音压着炽热的喘息,高强度的打斗疯狂压榨双方的体力,他的每一次出击都饱含力量和果断,渐渐地动作有所迟缓,心照不宣。两人对视一眼,苏和率先抛出止战信号,“是时候洗澡上床了。”

 

陆刃控制着苏和的匕首停驻在自己的心房处,深呼吸了一番才平息战斗的兴奋感,激烈鼓点落在血管上,以下犯上地命令大脑寻求更多刺激。陆刃手腕一翻,用刀背抵住苏和的背部迫使他走进自己的怀抱,“我的确想上床*。”

 

“睡前一杯热牛奶会帮助你平静。”

 

“我对热牛奶*的确有点兴趣。”

 

“是吗?热牛奶会起泡呢,喜欢泡泡*吗陆刃先生?”

 

“你又要泡我!”

 

陆刃连续三个滚翻也没能逃脱苏和轻轻一点施展的泡沫魔法,欺诈魔王叹了口气,轻巧地整理着因为战斗弄乱的衣襟和濡湿的前额。眼镜男的肤色比苏和更为苍白,他朝陆刃落下一个请君放心的微笑,走进黝黑的大门内。

 

陆刃挣扎了一下便不想再动,大概过了五分钟,想必欺诈也觉得关禁闭超过五分钟的不尊重人权,泡泡自动破裂了。陆刃精神一振,拔腿追上,度过最开始的黑暗便是一束光,漫长的楼梯呈环状悬于头顶,头顶的光亮偏向暖色调令人安心,隐隐还能听见唱诗班的晚自习——上去就是教堂?

 

陆刃无声的脚步飞快点在台阶上,善于隐匿的刺客永远不会打草惊蛇,虽说外面有苏和,不至于陷入绝境,但自己的登场一定得在至嗨点才行。

 

陆刃静悄悄地探头观察——宽广的教堂大厅被彩绘玻璃染得五光十色,一支少年人年纪组成的唱诗班正肃穆地合目歌唱,仿佛有什么神明即将走来。

 

明亮的正中心一席华美红毯,两个人倒在高价的绒毛上,无需细看,陆刃认得那是苏和、不,是眼镜男!陆刃按耐住心潮仔细观察,发现那人的眼镜还挂在鼻梁上,不是欺诈扮演的那个人。他身下压着的看不清面孔玩,不过体型来看是个男青年。

 

欺诈呢?

 

“喔喔——喔喔喔喔——”唱诗班突然升了两个阶,稚嫩的童音难免破音,随着勉强的歌声一个身影从忏悔室内走了出来。他是天生的演员,脚下的红毯为他而生,无可挑剔的俊美容颜嵌着一双温柔的眼,他穿着神父的制服,目光慈悲地注视着红毯上的两人。

 

“终于,到手了呢。”他拿着一封书信,形如陆刃抢到手的邀请函,看惯了的眉眼微微一挑,露出一隙“一切尽在掌握”的怡然自得,掩饰在优雅之下的自信。

 

“喂。”

 

“嗯?啊,陆刃先生,休息得还好吗?”

 

陆刃用手支着脑袋,毫无形象地倚着楼梯口,似乎在等待苏和担任讲解员的工作。苏和按开怀表看了眼,“真是遗憾,我实在不剩什么时间了。这之后我得准备许多安排,集会的入口可是在莫其拿夫耶雪山呢。”

 

“哦——那你忙吧!”陆刃很好说话似的,笑着朝他摇摇手,苏和自然不多言语,礼仪满分地俯身行李便使用了强制脱离道具,心里低声道,“雪山见,小混蛋。”

 

【上篇完】


评论(16)
热度(251)
  1. 共2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李安亦 | Powered by LOFTER